北二门

啥都爱吃暴饮暴食患者

【周喻】春风意(上)

*我周生日快乐啾啾啾

*写个生贺写了1w2还没搞完,居然还要分上下,希望我在喻文州生日前可以写完(?)


01

六岁的时候,喻文州跟着工作调动的爸爸来到繁华的大上海。

太阳暖洋洋地普照大地,喻文州背着自己的恐龙小书包,跌跌撞撞地跟在拖了两个大箱子的喻爸身后。

喻爸是历史学副教授,这回到上海来任职交流,却没被分配到宿舍,只能搬进了老式的低层小区里。幸好邻里间都十分热情,第一天搬来的时候喻文州白乎乎的小脸蛋被七八个阿姨奶奶摸过。他有点怕生,但是从小家教好,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他又属于招长辈喜欢的长相,眉眼都生的秀气,看起来特别乖巧。

这样的小区里一般一层楼里有四户人家,但是他们住一楼,被楼梯和小院子占去了半边位置,所以只有两家。喻家住在最里头,楼梯口那一家姓周,养了个和喻文州一般大的小孩。

刚开始喻文州还以为周家那是个小姑娘,他头发黑黑的,头顶用粉红色的蝴蝶结扎了个小辫,柔软的黑发花瓣似地散开,眼睛又黑又大,双眼皮的褶子漂亮的像月牙儿,眼珠又像熟透了的紫葡萄。

他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这小孩长得很好吃。

喻文州被领到他跟前,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会,喻文州先示了好:“你好,我叫喻文州。”他一口广东口音,软糯糯的,发音黏连在一起。

那个漂亮的小孩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盯着他看,嘴巴嘟起来,粉粉嫩嫩的。

喻文州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只要再问他:“我叫喻文州,你叫什么?”

对方眼睛眨呀眨,睫毛忽闪忽闪,就是不开口,朝着喻文州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喻文州疑惑地把手递过去,手心里被塞了个东西,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偷偷张开掌心看,那是一块巧克力,外包装上写满了他不认识的外国字,捏上去软软的,可能是攥久了,被手心的温度融化了。

周阿姨转过身,拍了把那小孩的脑袋,头上那朵小花猛的一颤:“对不起呀文州,他叫周泽楷,他没礼貌见到谁都不爱说话,你别跟他生气哦。”

周泽楷被打了也不恼,冲他笑,眼睛弯弯的。

喻文州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喻爸,摇摇头说:“没关系,周泽楷你好。”

“文州是两月的生日呀?那楷楷比你大几个月,以后要叫楷楷哥哥。”她弯下腰来摸喻文州的头发,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是淡淡的牛奶香,喻文州在他爸爸身上只闻到过烟味和他们家肥皂味。

大人们热络地攀谈起来,周阿姨是个健谈的人,声音爽朗清脆,周叔叔则不怎么说话。

喻爸爸有课的时候都得呆在学校里,没时间管喻文州,周阿姨对斯文儒雅的人格外热情:“喻先生是教授啊,那可真厉害,你不在家的时候多让文州来我们家玩呀,给我家楷楷做个伴。”

喻爸特别耿直,客客气气地谢了好几声,又是握手又是鞠躬的。

喻文州听了特别高兴,凑到周泽楷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谢谢楷楷哥哥的巧克力。”他正在换牙,爸爸不让他吃甜食,没收了他所有的巧克力和水果糖。

等到大人聊完了天,爸爸牵着喻文州回去,他跟周泽楷说再见,周泽楷朝他挥挥手。

他们走到门前,等喻爸爸掏出钥匙开门,喻文州把巧克力藏在裤子口袋里,现在忍不住伸进去握着那块巧克力,生怕它突然不见了。

他无意间转过头,发现周家门半开着,周泽楷趴在门口就露出半张脸,还在看他。

喻文州又冲他挥了挥手。

 

 

02

喻文州是个聪明的小孩,尤其在人际交往方面,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迅速地融入别人。周泽楷和喻文州因为一块热化了的巧克力变成了朋友,天天带着他和小区里的孩子在外面玩警察抓小偷。

游戏名说的挺酷的,其实就是一通瞎跑,小偷被抓住了就只能在地上画的圈圈里呆着。喻文州认识的字多,从地上捡了块工人弃下的红砖,在圈外歪歪扭扭地写了个“牢”字。他爸爸从小就教他写字,虽然写的不漂亮,但是立刻受到了所有熊孩子的崇拜。

等到大家都玩开了,喻文州才发现周泽楷一点都不像小姑娘,在家里周阿姨没事在他头上扎小辫子,出了门他乖乖地跟妈妈挥了挥手,跑下楼第一件事就把蝴蝶结揪掉,藏在胸前的小兜兜里,扣上口袋扣子,玩的比谁都疯。

他们两这回被分到了当小偷,上蹿下跳地满小区地跑,一边跑还一边笑,玩累了就躲在小卖部后面的杂物堆里。

周泽楷出了不少汗,他头发留的长湿哒哒地贴在额头脸颊上,又不敢用衣服蹭,怕弄脏了被他妈妈发现,会被打屁股。

喻文州看他皱着眉头热的直跺脚的模样觉得好笑,又挺好玩的。

“楷楷哥哥我去买纸和饮料,你在这里等我好乜?”

喻爸常不在家,所以给喻文州留了零花钱,喻文州也一直都听话,也不怕他乱花。

周泽楷听了却不依,圆鼓鼓的小脸绷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他是当哥哥的,得他去买。他把喻文州按在杂物堆里一个小椅子上,学着他妈妈的样子摸了摸喻文州的头发,也是湿湿的:“等我。”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可惜喻文州没等到周泽楷回来。

周泽楷刚走到小卖部门口就被“警察”发现了,他想都没想拔腿就跑。小孩玩追逐游戏的时候总爱怪叫,叫的越大声越兴奋。周泽楷被追的头脑发热,肾上腺素升高,不管不顾飞快地跑过一排了居民楼才突然反应过来身后没有怪叫声音了,他疑惑地放慢脚步,一边谨慎地往后看,一个追兵都没有。

他愣愣地停下来,站在原地呆了两秒,夏风浅浅吹了一下,撩起他被汗湿的头发丝,带来一阵短暂的凉意。

糟了!他把喻文州忘了!

周泽楷在心里嚎了一声,突然又紧张又自责,他明明让喻文州等他,却自己一个人逃了。他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咬着牙往回跑,跑会大本营的时候发现喻文州果然被抓了。

喻文州蹲在那个圈圈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

周泽楷的突然出现让做警察的小孩们很兴奋,卯足了劲冲过来抓他,怕他跑了,推推搡桑地把他也关到牢里。周泽楷垂着头不敢看喻文州的眼睛,脚下抗拒着被推进圈里,他的小球鞋在水泥地上磨蹭,恰好蹭过喻文州用红砖写下的字,那个“牢”变得模模糊糊的。他有些气恼地捏着衣服一角,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气了好一会又憋不住了,偷偷挑起眼睛看边上的人。

喻文州蹲累了就坐在地上,腿盘起来笑眯眯地瞅着周泽楷。

周泽楷用手肘顶顶他:“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被抓住了,对不起我没能遵守原定。

喻文州又笑了,这回咧嘴露出牙齿,乳牙小小白白的,缺了门牙侧边的一颗:“哎呀,我跑的太慢被抓住了。”

周泽楷原本以为喻文州要不理他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虚地直眨巴眼睛,也不吭气。

喻文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这是他被抓了之后又跑回去买的。他把纸巾摊开,折了两下叠成个四方形,撩起周泽楷额前的头发,轻轻按在他脑门上:“要是我能跑的和你一样快,就不用你来救我啦。”

周泽楷小小的心脏抽动了一下,他被白茫茫地遮住了视线,只能喃喃地重复了一边:“救你?”

“是啊。”喻文州替他擦干汗,又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把橡皮筋取出来,替他在头顶扎了个揪揪:“谢谢楷楷哥哥来救我呀,我很高兴。”

周泽楷发现喻文州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弯,眼神亮的像是小太阳。

 

回家前周泽楷用两块硬币又给喻文州买了块散装巧克力,那两块还是昨天他帮妈妈洗碗赚来的。

他把巧克力捏在手里,眼睛圆溜溜地瞪了喻文州半晌,才郑重地交给他:“以后不会丢下你。”

喻文州高高兴兴地点点头,拆了巧克力包装,刚准备咬,眼睛一转又飘到周泽楷身上:“楷楷哥哥要吃吗?”

想要给他赔罪的周泽楷盯着有人的奶褐色长方形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喻文州咯咯咯地笑,用脏兮兮的小手掰了一半,直接塞进周泽楷嘴里。

浓郁柔软的巧克力在口腔中化开,稠稠的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尖上。

喻文州看周泽楷一脸满足地吃完才慢条斯理的吃了剩下半块,小口小口的咬。

两人迎着四合暮色牵着手往家里走,握着的手很热,嘴里的味道很香,喻文州感慨:“好甜,真好吃。”

周泽楷点点头,头顶小辫晃悠的厉害。

嗯,好甜,真好吃。

 

两小孩刚刚走进楼道就看到周阿姨双手叉腰其实汹汹地站在门口,胳膊一扬摸到周泽楷的后背:“背上怎么又是湿得,疯跑了吧!不听话!”一边教训着一边拎起周泽楷耳朵往家里拽。

周泽楷被拎的脚尖都踮起来了,跌跌撞撞地跟进去,手上却没松开喻文州,抓的紧紧的。

周阿姨把人揪到饭厅就停下来,转过来笑眯眯弯下腰来摸喻文州的脸:“文州今天在阿姨家吃饭好吗?你爸爸还在校区呢,回来得七八点了。”

喻文州有些不好意思,仰头看看周阿姨的脸,又去看周泽楷。

周泽楷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尖,推开厨房的拉门。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诱人的酱香。

玩了一下午的两个人瞬间就饿了。

“嘿,小馋猫。”周阿姨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周泽楷直愣愣地盯着厨房嗅来嗅去,乐呵呵地去刮他鼻子,“今天中午做了板栗烧鸡,楷楷和文州一起吃好吗?”

 

周家厨房外面有个小小的饭厅,靠墙摆了张木头小方桌,桌面上有浅浅的斑驳。周泽楷给他搬了个椅子过来,两人坐在一边,周阿姨端着烧鸡上来,周泽楷眼疾手快地往桌子中央摆了个竹垫。

鸡肉酥软入味,捏着鸡腿的手指上沾满了甜蜜蜜的酱汁。

小小的喻文州觉得自己的手指也变得很好吃,楷楷哥哥的手指也很好吃。

 

 

03

七岁的时候,喻文州和周泽楷一起上了小学。

开学第一天两人穿上白色的衬衫校服和格子西装短裤,手牵着手往小学走。周妈妈双手叉腰让他们自己去上学,小学就在他们小区里,从楼里走出来,右转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周泽楷有些不高兴,他还没睡醒,刚刚囫囵屯了个水煮蛋下去,蛋黄噎地他难受。他要去上学了,没法天天在外面玩,更难受。

喻文州握着周泽楷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问他:“楷楷哥哥你不想上学吗?”

被戳中了心思的周泽楷揪着眉头嘴硬:“不是。”

喻文州眼睛骨碌转着盯着他,他又有些害羞了,只能随口扯了个谎:“妈妈不送我们。”

闻言喻文州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就特别圆,脸颊两边鼓鼓的,像颗小苹果。他拽着周泽楷的手往回看,有个熟悉的身影迅速躲进了包子铺里。

 

小学生活对周泽楷来说极为新鲜,虽然不像从前那么自由,但有了更多的小朋友一起玩。他长得高,做了排队,放学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班牌走出去,守在校门口的家长看到他都夸个不停。

“哎哟,这个小娃娃长得真好看。”

喻文州有模有样地学给他听,眉眼调调都像极了。周泽楷又得意又不好意思,只能把饭盒里的香肠分给喻文州。

喻文州有肉吃就不会说话欺负他了。

午饭时间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学校的午饭做的很好吃,虽然比不上周妈妈,但是每个小朋友端着饭盒,他和喻文州的饭盒是一样的,小熊维尼,周妈妈买的。老师会笑眯眯地给他们添菜,周泽楷每回都能多得到一根香肠或者一个肉丸。

一边吃饭一边还能看动画片。

小学每个班级都有一个放在壁橱里的小电视,每天轮着放蓝猫淘气三千问和樱桃小丸子。直到一天,有个小朋友带来数码宝贝的影碟,立刻俘获了全班小朋友的心,成为每天定点播放的节目。

那也是周泽楷和喻文州第一次吵架,理由是周泽楷喜欢暴龙兽,而喻文州喜欢加鲁鲁兽,两人为了谁更厉害争执不休。

周泽楷一天都没和喻文州讲话,喻文州在他们的课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还气呼呼地在桌面上写字,谁越界谁是小猪,周泽楷看了更生气,在那句话下面画了个猪鼻子。就这么谁也没理谁,过了一下午,周泽楷的橡皮不小心掉到了桌子的另半边,喻文州看也没看直接给撸到地上去了。

挨到了最后一节体育课,喻文州和周泽楷在赛跑,周泽楷腿长点跑得快,还没跑过二十五米就把喻文州甩开了,喻文州着急地想要加速,结果中途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由着惯性往前跌,生生扑在橡胶跑道上。

周围的同学都叫了起来,周泽楷冲在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扭头看到喻文州倒在地上,一时间觉得心口一烫,脑门上汗都留下来了。

喻文州趴在地上也不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就是不肯站起来,周泽楷拉了他好几回他都不动,哼哼唧唧地说疼。

体育老师赶来跑道上把喻文州抱去了医务室,周泽楷看他膝盖上磨破了皮,血渗了出来。周泽楷一时间觉得他也很疼,眼眶都疼红了。

 

到了医务室喻文州却不哭了,憋着眼泪,医务室老师一边哄他一边往他膝盖上擦红药水,那两块伤口就看上去更狰狞了。

体育老师好生安慰了他几句就得回班上看着其他小朋友。

周泽楷紧张兮兮地站在床边,揪着衣服下摆不知道该说什么。

喻文州没看到,抽抽搭搭地低着头,眼睫上还挂着眼泪珠子。

等到医务室老师去隔壁柜子里拿纱布,周泽楷蹲下来,对着喻文州的膝盖轻轻吹了吹:“对不起。”

喻文州吸了一下鼻子,鼓着脸,眼睛又湿润起来。

周泽楷吓了一跳,以为他更疼了,他在药水边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才抬起头,盯着喻文州说:“妈妈说这样就不疼了。”

喻文州咬着唇瓣,脸红扑扑的:“嗯,不疼了。”

 

周泽楷等到放了学都没等到喻文州从医务室回来,他才知道班主任已经通知了喻爸爸把喻文州接回家。

那今天得一个人回家了。

虽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周泽楷还是觉得无比的落寞,他看着桌板上的三八线,委屈得不得了。

晚上做完了抄写作业和数学口算,周泽楷问他妈妈:“我可以去看文州吗?”

周妈妈推了推眼镜检查了一下他的作业:“难得啊,这么乖,去吧。”

周泽楷立刻窜出家门,敲了敲喻文州家里的门。

喻文州坐在床上看电视,床边有个椅子,周泽楷很自然地坐上去,喻爸爸去给他洗水果。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玩自己的手指,另一个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喻文州偷偷瞧了他好几眼,周泽楷有些急了,挠了挠头,撅着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塑料玩具放在被子上。

喻文州看着床上那个加鲁鲁兽,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周泽楷的橡皮,塞进周泽楷手心里,试探性地问他:“我们和好了?”

周泽楷攥紧橡皮,揉了揉眼睛说:“嗯,不吵架了。”

 

那个做工不怎么精良的塑料玩具,在喻文州的床头一放就是几十年。

 

 

04

十岁的时候,周泽楷和喻文州上了小学四年级。

周泽楷觉得喻文州变得一点都不可爱,就因为有一次被同学笑了,他就再也不喊他楷楷哥哥了,学着周妈妈的语调喊他“小周”。

周泽楷对此很不满,跟他抱怨了好几回。

喻文州放下手里的应用题,一本正经地:“周阿姨叫周叔叔老周,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小周呢?”

周泽楷没法反驳,气的抢走了喻文州的小饼干。

 

美术课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小阿姨,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周泽楷不喜欢画画,每次上课都敷衍了事,交作业的时候就让喻文州给他画。

今天他生了喻文州的气,只能自己画作业,画到中途美术老师看到他的画纸,笑着问他:“周泽楷你这是在画什么?一只小猴子被雷劈了吗?”

周泽楷高兴地点点头,朝喻文州挤眉弄眼:“雷猴啊。”

喻文州抬起眼二话不说踢了他一脚。

太坏了,这么挤兑他口音。

 

十岁的新年有些不一样,周妈妈说明年是千禧年。

周泽楷不知道千禧年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们一家要去外滩看表演,他很兴奋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文州去吗?”

周妈妈一只手把他抓回来,给他围上围巾,带好绒线帽,笑眯眯地捏他的小鼻子:“你要是想和他一起去,就去他们家邀请他呀。”

喻爸爸回了一趟广东老家,原本想带喻文州一起回去,结果周泽楷一过来,喻文州就不肯走了,喻爸爸只能把儿子寄养在周家,嘴上说了好几回麻烦了,周妈妈倒是高高兴兴地把喻文州带回家,在他头上也扎了个小辫子。

喻文州拨了拨头上的蝴蝶结,无奈地回头看周泽楷笑得倒在床上。

“呀,文州扎辫子比楷楷还好看呢。”

 

他们九点多到外滩的时候已经人头攒动。

人太多周爸爸怕他们走散了,他拉着周泽楷,周妈妈牵着喻文州,还关照他们一定要握紧手不能松开。

喻文州没见过那么多人,也没见过那么多好看的灯,他兴奋又紧张地抓着周泽楷的手。隔着手套也能觉得周泽楷手上热乎乎的。

他们从新世界沿着南京东路一直走,四处都张灯结彩,各种商贩在卖一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时间还早,风又有些大,周妈妈就带着两小孩往商场里走。

周爸爸难得哼了一声:“就是你想逛……”

话没说完,周妈妈瞧了他一眼,他立刻往吸烟区走,说要抽两根烟。

周爸爸时间点掐的很准,抽完烟回来的时候周妈妈已经挑完了衣服和包,还给喻文州和周泽楷一人买了一套迪斯尼的新冬装,周泽楷穿了个大红色的,喻文州穿了蓝色,周泽楷不太喜欢这个颜色,结果照了照镜子,又看看边上的喻文州,突然就觉得红色也挺好看的。

周爸爸对他们的衣服很满意,接过周妈妈手里一小叠付款单,去结账了。

商场过年的时候开了个通宵,十一点多的时候两小孩已经哈欠连天,周爸周妈手里一人抱了一个挤到外滩看烟火表演。

室外已经是一片热闹,欢笑声,吆喝声,还有远处大舞台上喜庆的表演音乐。

那时候烟火还没那么多花样,都是直直地上升,然后五颜六色的炸开。喻文州趴在周妈妈背上,看着漫天烟火,火树银花,绚烂地照亮夜空。

每一个烟花冲上云霄都能得到一片惊呼。

烟火的亮光把喻文州小脸照的亮亮的,眼睛里像是开满了花。

倒计时响了起来,在茫茫人海中,周泽楷伸过去握他的手。

两个人穿着一个样式的外套,带着一样的米老鼠帽子。

周泽楷觉得喻文州还是那么可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05

十四岁的时候,周泽楷突然开始蹿个儿了。他小时候就比别的小朋友高了一点点,初一升初二的暑假像是吃了窜天猴,蹭蹭蹭地往上长,喻文州昨天还觉得周泽楷和他差不多高呢,今天突然就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体检完之后每个人手里都拿了根体测结果的小纸条。

喻文州和周泽楷因为身高原因已经从同桌变成了前后桌,周泽楷跪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体测结果。

喻文州无奈地把纸条递给他。

周泽楷拿过来比对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头枕在手肘上趴着,另只手去捏喻文州的脸颊,喻文州上了初中之后脸颊上的肉突然就没了,下巴开始收拢,变得尖尖的。

“不长肉。”

喻文州白他一眼,把他脑袋扶正:“我不是不长肉,是还没开始长呢。别这么躺着脖子容易难受。”

周泽楷哼哼了两声把两人的体检条收好,放进笔袋里:“那就是骨头轻。”

然后他又被喻文州打了。

 

周泽楷觉得喻文州这个人很坏,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特别乖巧特别温柔的模样,到了自己这里没事就动手动脚的,小时候还喊他哥哥呢,现在一口一个小周叫的那么顺溜。

“小周,物理练习册给我。”喻文州转过头来朝他摊开手。他的手也变了,不像以前捏在手里那样肉嘟嘟的,手指长得纤长,骨节又小,生的跟小姑娘的手一样。

周泽楷从桌板里找出练习册,往喻文州手上一搭,喻文州刚摸上去,他又给抽了回来。

他笑了笑,眼睛眯起来,意味很明显,求我呀。

喻文州眨了眨眼睛,眼神从他脸上划到手间,又转了回去。

他还没到变声期,声音软软的,跟他那弯弯的眼睫毛一样软,他眉毛垮下来,咬了咬嘴唇:“楷楷哥哥,给我看看呗。”

有那么一瞬间,大概一秒而已,或者更短,周泽楷突然觉得脑袋里放起了烟花,噼里啪啦的,烧的他从胸口一直热到了脸上。

他无言地把练习册扔到喻文州桌上,起身去了厕所。

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悸,心跳得太厉害了。

周泽楷放完水对着厕所的镜子瞧了自己半天。

没毛病啊,怎么回事。

 

再回教室的时候喻文州已经把练习册还给他了,在和班长不知道说些什么。

班长是个喜欢扎双马尾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个很深的酒窝,班级里经常拿他们两开玩笑,以前周泽楷都没注意过什么,今天他拖着下巴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有点担心。

他转过头来小声问他同桌:“他们两早恋了?”

同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朝着周泽楷的目光看过去才长长的哦~了一声,又反过来问他:“你问我啊?你和喻文州不是最好么,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周泽楷蹙起眉头一个人思考了一下午。

放学的时候他去车库取自行车,喻文州如同往常一样走在他身边。

喻文州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学不会骑车,从小就学,学了好几年了,还是一上去就摔。他们初中离家里远了点,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周泽楷就骑车上学,顺便载着喻文州。

周泽楷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恰好听见喻文州在说班长的物理题解得特别快,讲的也很清楚,周泽楷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撞到喻文州身上。

喻文州半句话卡在了嘴边。

周泽楷转过来瞟了他一眼。

“以后别找我要物理作业。”

说完也不理喻文州,自己骑着车就走了。

 

周泽楷回家吃了饭就写作业,妈妈在厨房哼着歌洗碗,爸爸在客厅里看电视,估计是战争片,枪炮声轰轰的。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吵,从柜子里拿了两个耳塞堵着。他把物理作业做完之后,觉得心里还是不舒服,又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更方便的做法,还在每道题边上画了受力分解示意图。

刚画完最后一个在斜面做下滑运动的小木块,莫名觉得窗帘后面有些响动。周泽楷觉得心口突得一紧,有些压抑不住的小情绪冒出来,像是有水灌进胸口,哗啦哗啦地响,都快满出来了。他把耳塞摘了,果然听见嘟嘟嘟的敲窗声。

掀开窗帘,看到喻文州果然在外面站着。手里拿了之水笔,往他窗户上极有节奏感地敲着。

周泽楷推开窗户,隔了一层纱窗,绷着个脸问他:“有事吗?”

喻文州原本想趴在窗台上结果觉得有点脏,只能再走近一点仰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物理题不会做。”

周泽楷比喻文州高出了不少,现在一个站在屋子里,一个在院子里,想要看着喻文州眼睛的时候,自然地就需要稍稍垂下眼睫。

像是睥睨,又像冷凝。

“不会做找班长。”

喻文州笑了两声,看了看周泽楷的脸色立刻又收起了笑容,可怜巴巴地抱着练习卷:“你比她讲得好。”

周泽楷不知道喻文州放学是怎么回来的,走回来,或者把小班长送回家了再回来。他心里觉得烦,但是看喻文州这幅模样又有点动摇。只能不吭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可真忍心呐,我都敲了半个小时窗户了你才过来,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喻文州捞起睡衣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手臂内侧最嫩的地方有两三个红色的小点。

“腿上还有呢,你要看吗?”

喻文州说完作势就要撩裤腿。

周泽楷拿他没办法,打开纱窗,拉着喻文州爬上来。

喻文州跪在窗沿,把鞋子脱了反过来扔在墙角才跳下来,就穿了双白袜子,自说自话地坐到了周泽楷床上。

周泽楷从他手里拿过物理卷子看了几眼问他:“不会做?”

喻文州不回话,开始脱衣服脱裤子往周泽楷被子里钻,把自己裹得好好地,露出个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骗你的呀。”

“……”

周泽楷坐到床边扯他被子,喻文州攥紧了不松手。

周泽楷问他:“怎么了”

喻文州把脸又埋进去一点,就留双眼睛,湿润地看着他,他也不攥被子里伸出手,揪着周泽楷的睡衣,小声地喊他:“楷楷哥哥……”

周泽楷愣了愣,扔他抓着。

看到喻文州的眼睛一点点弯起来,笑意染上瞳仁。

“楷楷哥哥生气啦?”

“没有。”

“以后我物理题不会做都找你。”

“不要。”

“那我晚上睡在这里行吗?”

“不行。”

“嗨呀,那我晚上会害怕的睡不着,会哭的。”

周泽楷伸手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喻文州痛的轻呼一声,委屈地不说话了。

周泽楷起身出了卧室到客厅到了杯水,爸妈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起来一点都没听见房间里的动静。他莫名的有点紧张,明明喻文州来他们家来了无数次,睡了无数次他的床,但是好像今天就没法坦然地跟爸妈说。他胡思乱想着把被子灌满,离开客厅前跟他们说了声:“我睡了。”

周妈妈正专注地看电视剧,敷衍地回他:“好的,宝贝晚安。”

周泽楷捧着水杯回房间,坐到床沿喝了一小口,用指腹摸了摸他额上被弹红了的一小块皮肤:“刷过牙了?”

喻文州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泽楷把他蒙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让他露出口鼻。

“喝水吗?”

“不了,有点困。”

“哦。”

那杯水周泽楷就喝了两口,热腾腾的放在床头柜,等到房间里灯都熄了,两个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交织在一起。

水慢慢的凉了。

 

周泽楷比平时起的早一点,醒过来的时候喻文州靠在他身边已经醒了。

两个人在被子里踢来踢去玩了一会才爬起来,偷偷摸摸地穿上衣服裤子,喻文州捧起柜子上的水就喝。

周泽楷皱皱眉头:“你没刷牙。”

喻文州愣了愣,挑起眼睛看他:“楷楷哥哥嫌弃啊?”

周泽楷立刻不说话了。

喻文州坐到窗边,为了不弄脏地板,周泽楷蹲下来帮他穿鞋。发现喻文州的脚踝特别细,握在手里刚刚好。

喻文州穿好了鞋跳到院子里,走出去两步又转过来冲周泽楷挥挥手。

“忘了说,早安,小周。”

周泽楷扬了扬唇角:“早安。”

 

 

06

十七岁的时候,周泽楷谈了第一次恋爱。

他早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高,脸好看,理科班第一,还会打篮球,明里暗里对他有意思的女同学能从他们班门口一直排队排到喻文州班级门口。

喻文州听说周泽楷被校花追到的时候还在背鸦片战争,他手指颤了颤,他抬眼看了八卦的传播者一眼,继而翻到下一页继续背。

有人凑过来找喻文州问八卦,喻文州放下书,笑了两声:“我怎么知道?他都没跟我说。”

中午喻文州给周泽楷发了条短信,说他要去老师办公室,不跟他一起吃饭了。

周泽楷很快给他回了个哦。

那时候手机在中学生之间还不怎么普及,周泽楷用他爸爸剩下的诺基亚,已经摔得伤横累累但是功能完好,喻文州是家里办网送了个小灵通,按键摸上去硬硬的。

喻文州觉得他每打一个字,指尖就疼一下。

他们念的高中教学楼是个U形,周泽楷和喻文州的教室正好在一个楼层的两端。喻文州课间去厕所的时候和周泽楷撞见了一次,喻文州凑过去揽着周泽楷的肩膀问他:

“谈恋爱啦?”

周泽楷这几年持续着长高的势头,喻文州搂他的动作有点吃力,他微微垫着脚,听到周泽楷腼腆地说:“嗯。”

他脚踮地有点酸,只能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前一阵不是说不喜欢吗?”

周泽楷低头洗手,洗完之后在池子里甩干,耸了耸肩:“蛮可爱的,没什么不好。”

“哦,那挺好的。”

周泽楷对他笑了笑,喻文州也跟着笑了起来,又重复一遍:“挺好的。”

 

喻文州开始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避开和周泽楷一起吃饭,时间久了,周泽楷习惯了也不会喊他了。喻文州偶然有一次去食堂买烤肠,看到周泽楷把手里的巧克力掰了一半,喂给校花吃。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食堂。

他买了罐咖啡躲到学校小花坛的葡萄架下。

午休的时候这里人很少,没想到呆了一会碰到了叶修。

叶修嘴里叼着烟,看到他在有些为难地把烟灭在了垃圾桶上。

“你怎么不去吃饭?”

喻文州坐到他边上把咖啡打开,摆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数学考得太差,吃不下。”

叶修简直要气笑了,伸手摸他后脑勺:“你也知道考得太差啊喻文州小同学,这阵子每周考试没一次及格也太夸张了吧,啊?”

喻文州被他揉的有点难受,扭扭头躲开了,有点想笑却又憋住了:“太难了,学不会。”

“是学不会还是不想学啊?”叶修眯起眼睛看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毛:“谈恋爱了?”

“没有。”

“那就是失恋了。”

喻文州觉得嘴里的咖啡苦的他胸闷:“没有啊,又没谈恋爱怎么失恋,叶老师你可别冤枉我。”

叶修没再说话,站起身来,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一盒糖来丢给他:“小同学别喝咖啡,吃点甜的不好吗?”

喻文州仰脸看他。

“下次别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了,打扰我抽烟呢。”

喻文州晃了晃手里的水果糖问他:“这算叶老师贿赂我吗?”

“是贿赂,下回再不及格我就把你吊在葡萄架上。”

喻文州回教室之后把一盒糖全吃了,齁地他嗓子疼。

 

每天放学周泽楷都要送女朋友回家,喻文州把他爸退休在家好久的老自行车搬了出来。在学校车库拿车的时候,周泽楷茫然地问他:“你会骑车?”

喻文州跨上车的动作很潇洒,略长的头发被风扬起来。

他说:“是啊,总要学会的。”

校花坐在周泽楷车后座上跟他打招呼:“哈喽~喻文州,我听说你和周周一起长大的呀?”

喻文州学着他的调调说:“哈喽~”学完自己就笑了:“是啊。”

“那我真羡慕呀,你们有这么多时间可以待在一起。”

喻文州看着她,眼睛眨了眨:“你们以后会有更多时间待在一起的。”

他们在校门口道了别,在那条敞亮的大路,向相反的方向骑了出去。

 

喻文州的数学成绩逐渐回归了常态,叶修偶尔还是会把他叫到办公室帮他分析错题,然后顺带着嘲讽他两句。

喻文州无奈地把卷子订正完,凉凉地开口:“叶老师你这时候不该说些鼓励我的话吗?”

叶修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没个正经样,含含糊糊地说:“别人鼓励你有用吗?得你自己想明白。”

喻文州轻轻笑了一声,叶修又问他:“想明白了吗?”

“明白,可明白了,我现在不是考得挺好。”

“嗯,那要吃糖嘛?”

“不了,谢谢。”喻文州站起来准备回教室,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靠在教室办公桌的隔板上:“有……巧克力吗?”

叶修愣了愣,从办公桌里给了他一板进口巧克力。

喻文州接过来又道了声谢,他低头看手里的巧克力,上面的英文字母他已经看得懂了。

 

周泽楷去喻文州的班级找过他几次,发现他总是对着一块巧克力发呆,他从来没见喻文州这样的状态,有些迷茫又有点无助,他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旁敲侧击地提了几句,喻文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要么就是女孩子送的,要么就是送给女孩子被拒绝了的。周泽楷偷偷看喻文州的侧脸又想,有谁会拒绝喻文州呢,从来都是他笑着拒绝别人。

周泽楷是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中午去办公室交收齐的作业,发现喻文州也在,趴在叶修那里咬着笔杆做数学题。

叶修倒了杯热茶回来,瞧了眼他的卷子:“嗯,终于有点进步,还想吃巧克力么,我又买了点。”

 

哐当的一声响,喻文州和叶修都惊讶地看过来。

周泽楷冷着脸怒气冲冲地把全班的练习册全扔在了地上,他走过来拽着喻文州就往外走,办公室里的老师都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

 

“你跟叶修谈恋爱?”

“?什么?!”

周泽楷一路把喻文州拉到了天台,甩上门之后才松开了喻文州的手腕。

他们在顶楼瞪着眼睛对峙。

“他送你巧克力。”

“那又怎么样?”

周泽楷气的眼睛发红,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他是男的。”

喻文州愣愣地看了他好久,居然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越来越好看,相比起小时候那个像陶瓷一样的粉团子,现在的笑容更勾人,像朵绽放的桃花。

但是周泽楷觉得他笑的一点都不高兴,像是在哭。

“他送我巧克力我就是在和他谈恋爱?”

周泽楷想,不仅仅是送你巧克力,你还对着发呆。

 

“那你还送过我巧克力呢,你怎么不和我谈恋爱?”

 

“你觉得两个男的谈恋爱恶心吗?”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呢?你会觉得……”

 

“呵呵,你会觉得恶心吗?”

 

 

喻文州对周泽楷表了白,说完就跑,把目瞪口呆的周泽楷一个人留在顶楼吹风。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喻文州觉得这天绝对是故意的,非要来点狂风暴雨陪衬一下他翻江倒海的心情。

他整整一周没去学校,躲在家里装病,喻爸去外地学术交流去了,他给喻爸打了个电话,爸爸就帮他跟班主任请了假。

他在家里躺着,饿了就起来煮一碗方便面,饿的厉害就加一个蛋,然后又躺回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白天睡不着,晚上也睡不着,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周泽楷惊恐的眼神,然后他就被吓醒了,不敢再去睡,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涩,虹膜上出现闪电一般的细丝,才揉了揉眼睛,把自己蜷成一团。

胸腔痛的难以附加。

他觉得自己疯了,他以为忍一忍就可以忍一辈子,可以看着周泽楷谈恋爱,结婚,还可以做他的伴郎,看着他有自己的孩子,说不定还能讨一声干爸。

现在他却亲手把一切平静安好的未来撕了个粉碎。

 

周泽楷在门外拍门的时候他没注意,直到周泽楷翻窗进来,他才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周泽楷看上去跑了很久,直喘着气,汗从额发间滑下来。

他背着光问他:“你喜欢我?”

 

TBC

真的是在撒糖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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